(三十)“喜袍”(2 / 2)
“兄长,你救救他。”
赵嘉树有些无措,还没从强制自己乖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带上哀求的语气,抱着杨尔思跪坐在地上。
“我不是赵轫,你不必勉强自己唤我兄长,”燕凌朝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一旁捂着胸口的霍十安,“走吧。”
赵嘉树稍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手扶着杨尔思的腋下,一手挽在他腿窝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上的伤被按动,杨尔思皱着眉头,紧闭的双眼睁了睁,看到赵嘉树的脸后,用上十分力气,扯出了个幅度颇小的微笑,随后又缓缓闭上了眼。
见他嘴唇蠕动了几下,赵嘉树将头凑得近了些。
“什么?尔思你说什么?”
“穿……”
“什么?”
赵嘉树缓了脚步,怕颠动杨尔思身上的伤,听得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
“穿……喜袍,相公,咳咳……相公抱。”
赵嘉树的手猛地一滞,差点将怀里的人摔了,来不及多想,他咬咬牙,冲怀里的人道:“尔思,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了。”
承明殿至凤起阁,一刻钟的脚程硬是叫赵嘉树给缩短了一半,将人放到榻上,燕凌朝扶着霍十安在一旁坐下,赵嘉树帮不上忙,只得满脸担忧地坐在霍十安身边,看着燕凌朝的手下,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霍十安抬手给赵嘉树擦眼泪,却牵动了自己肋骨的伤,微微皱眉,迅速将自己表情中的不自然抹去,柔声道:“嘉树,别哭了,会没事的。”
赵嘉树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有些失焦,慌忙避开霍十安的视线,双臂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他真的很怕杨尔思万一挺不过来,就这么死了。细细想来,若不是自己身世这档子事儿,他们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赵彧和孟尝现在在外面的情况尚不知晓,入了地宫几日,一事无成,还牵连了霍十安受伤,今日唯一反杀的机会,竟只是叫他发现自己无用的事实。
活了十八年,只能在小叔和师父的庇护下残喘,离了他们,就只有挨打和牵连身边之人的份。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赵嘉树闭上眼,身前传来的阵痛他根本无暇顾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起初还只是小声地抽泣,待霍十安将手抚上了他的后颈,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
燕凌朝被吵得心里有些烦躁,冲赵嘉树训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见那少年抬起了脸。
一道道泪痕,花了他原本白皙的脸。
“哥……”
小叔不在,师父也不在,霍十安被牵连,赵嘉树觉得没脸再唤他,只得冲这个今日向他伸出援手的兄长,展出了脆弱的一面。
“好了,”燕凌朝神色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别哭了,有我在。”
霍十安知道,赵嘉树此刻想不开,觉得无颜面对他,也不好出声去安慰他,而且,肋骨处传来的刺痛愈发明显,竟逐渐变得难忍起来。
“这位公子,你的伤怕是拖不得,”燕凌朝早就注意到霍十安的异样,如今看着床榻之上的人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转向他,沉声道,“若不尽快正骨,待肺腑被刺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赵嘉树听到他说了这话,立马将眼神投向霍十安,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又觉得十分灰心,垂下了眼神。
他怎么如此自私,凭什么,拉着霍十安一起送死呢。
不等他多想,霍十安忍痛将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柔声道:“嘉树,是我不好,没能帮到你,你莫生我的气了,待回了长安,为夫任你处罚,好么。”
“对不起,”赵嘉树的泪珠子又断了弦,那点小心思被悉数识穿,霍十安还如此宠着他,字字句句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霍十安,对不起。”
“嘉树,不准再有那种念头了,嘶……”霍十安动了动,痛感便传来,“你莫不是欺负我现在受了伤,便不听我的话了。”
“不是的,我听。”
赵嘉树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将脸擦了擦,将视线转到燕凌朝身上,竭力掩饰语气中的无助,故作坚强,听了让人心疼。
“哥,那你有法子么?”
“嗯,”燕凌朝去一旁的水盆净了净手,示意霍十安将衣服褪了,指腹轻轻在他身上按压了一阵,松了口气道,“还好,不是很严重,我这就帮你正骨,会有些痛,忍一下。”
霍十安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劳。”
不消一刻,便听得燕凌朝道:“可以了,稍后我命人制些活血化瘀的汤药,你俩都喝一点。”
没等霍十安说什么,话音落了,他又转向赵嘉树道:“小树,你也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瞧瞧。”
方才在大殿之上,赵轫朝他胸口踹了一脚,挂心着杨尔思,赵嘉树并没在意自己,这会儿反应过来,胸口也是闷闷地痛。
“哥,你还会这些,”赵嘉树听话地解了衣袍,眼神中的光又黯淡了几分,“果然只有我,最没用了。”
“三折肱,为良医罢了,小树,不可妄自菲薄。”
燕凌朝俯身细细查起赵嘉树的身子来,半晌直起腰,舒了口气。
“还好,只有些淤堵,并没伤到骨头,喝些汤药,多揉一揉,不日便可好了。”
赵嘉树点了点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微弱的咳气声,冲过去握住了杨尔思的手。
“尔思,尔思!”
“他应该已经脱险了,只是没力气回应你,”燕凌朝行至榻前将人提回了霍十安身边,“杨公子与霍公子的伤都不宜挪动,你们就先在我这儿养养吧,余下的,等他醒了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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