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星逐已经下了榻，虽然腿上酸痛已让慕容檀缓解了许多，但是骤然着地还是不适，一瘸一拐地上前几步，对慕容景就要行礼。

慕容景连忙免了，关切道：“可要传个太医来看一看？”

星逐正要推辞，慕容檀已道：“多谢皇兄关心，臣弟方才已为她推拿过了，现已无碍，臣弟先送她回王府歇息。”

慕容景看了星逐一眼，点头道：“如此便好。这里有为兄在，你们就先回去吧。”

慕容檀谢过之后就带着星逐要离开，这时候慕容景忽然又开口道：“父皇这次的病情来得急切，我听说在东岭一带有位覃天师炼制华丹，相传此服用此丹可长生不老……”

他没说完，慕容檀已止步，回头似笑非笑地道：“皇兄向来是睿智之人，怎地这会儿也病急乱投医了，竟相信长生不老这等无稽之谈。”

慕容景道：“长生不老自是不信，但此天师确有其人，得其救治的百姓颂其功德，民间皆有据可考。那丹药即使不能长生，延年益寿必定可为。父皇病重，宫中太医与民间大夫都束手无策，这覃天师未尝不是一道生机。”

死马当作活马医，确实也只能这样了。

慕容檀不以为然，正欲反驳，没想到星逐却惊讶地道：“覃天师？他竟也来了中原？”

“弟妹也知这位天师的来历？”

慕容景眼中一亮，多一人知晓，就多证实一分这位天师的可靠。

星逐道：“我在郡王府的家学先生曾提过此人，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很是神通广大的一个高人。不过只听说他在西罗北边的山岭中避世，从未听说过他来了中原。”

慕容景大喜，“即是他了，看来这一回天助父皇，这样的一位神人，必定有法子治好父皇的病。”

星逐还要再说，却被慕容檀按下，只见他对慕容景道：“皇兄，毕竟事关父皇龙体，寻医问药你我皆是外行，这位覃天师可不可靠，还需太医院群策群力共商而定。”

慕容景点点头，道：“四弟说的有理，是愚兄考虑不周。”

慕容檀笑了笑：“皇兄心系父皇，关心则乱，否则哪还需我这局外人的提醒。”

慕容景俊颜微沉，眼中似有指责：“你也是父皇的儿子，你对父皇的关心不少于任何一位兄弟，岂可这般戏言玩笑，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口舌。”

“臣弟一向如此，旁人只怕见惯不怪，皇兄不必多虑。”

慕容景叹了口气，对他这番破罐破摔似也无可奈何，只得道：“罢了，你先回去吧，弟妹也需保重，大兴湿冷，莫要受了寒冻。”

星逐再次福身道谢，慕容檀笑了笑，这才带着她告退。

因皇帝病重，宫内不闻车马声，所有的王贵公戚进宫后都需步行，到宫门外才有车轿。

星逐一路被慕容檀牵着，走在宽敞绵长的宫道上，过往宫婢和太监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压抑的凝色，无人敢流露半点情绪。红墙碧瓦也仿佛被寒冬冻退了色彩，黯淡无光，死气沉沉地坐落在两侧，就连头顶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不由加快了步子，想要早些离开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

慕容檀却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一处清冷的宫门。

这是西宫庆嘉殿，门庭冷落，里头却住着本朝的太后，他名义上的祖母。

这个本该受万民敬仰爱戴的女人，只因为在万安帝登基那年，协同兄长文千绩谋反作乱，虽免了死罪，却终身幽禁在冷宫里，身份虽在，却褫夺了一切荣光。

慕容檀常常在想，若是八岁那年没有误入此地，见着了这个传说中的祖母，他现在兴许会是一个懂事听话，以皇兄为榜样，克忠克孝的好臣子好皇儿。

可是自他从这个垂暮皑皑的老妇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母妃的真正死因后，他就只能成为现在的他。

慕容檀自嘲一笑，转头去看身边的小王妃。

转眼间他已筹谋了十年，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除了眼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女人。

她是一个小小的变数，却也是他意外的收获。

不过他的计划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只是再多行几步弯路而已。

他紧了紧手中的那只小手，用自己掌心的热度去化开她指间的冰凉。

她侧头去看，对上他一双含笑的眼。这个时候，阖宫之中，也就只他还敢这么笑上几下。

抿了抿嘴儿，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提醒着他。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明显，吓得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反过来拉着他快步朝宫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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