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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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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拉妮娅睁开眼睛时, 已经是傍晚。

天边的晚霞像是镶着玫瑰色的边, 薄薄的银红晕染了泛着金光的云,暮光从森林的剪影里悄悄爬出来, 攀上月影垂落的树梢。

拉妮娅躺在床上,看着窗户框出的风景。如果是以往, 她会贪婪地注视着夕阳, 直到天空完全被夜色笼罩, 但现在, 她迷惑地看着悬浮在空白里的残破景色, 只感觉到些许的不适应。

她凝视了一会暮色, 终于恍然。

她还是回到了人间。

小姑娘抱着被子, 沉默半晌, 慢慢闭上眼睛, 感受脑海里的信息。

和她想的一样,“入场券”只能用一次,现在这项能力的痕迹已经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这也意味着, 她再也不可能返回亡灵世界。

想到这里, 拉妮娅睁开眼睛,去摸口袋里的糖果,然而她伸出的手摸了个空。

她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斗篷被解了下来, 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为什么床边放着椅子?拉妮娅想。

她一边想一边飞快爬过去, 一把抓过斗篷, 拉开拉链,把糖果倒在床上,跪在床上一颗颗数过去,确认没有丢掉任何一颗,才松了口气。

即使离开了亡灵之地,这些糖果在拉妮娅眼中依旧保留了缤纷的色彩,每一颗糖果的糖纸都截然不同,口味和种类也各不相同,有些从包装纸上根本看不出口味,大概只有收信人才能知道它们的味道。

在她苏醒的同时,她的记忆和黑雾里的一半意识的记忆同步,两边都拥有了亡灵之地的记忆,也理解了她接下来的任务。

现在是她失踪三天后,这几天她的家人们的动向全部写在黑雾的记忆里,拉妮娅想了想,感觉自己这几天估计是不可能被放出门了,说不定还会被逮住教训一通,问清楚她去了哪里,再让她保证下次待在原地不许乱跑

她把给她的家人的糖果找出来放在一边,剩下的糖果要么是收信人不认识,要么是没法接近比如钢铁侠,就算彼得在斯塔克工业实习,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挺好,但拉妮娅怎么也不可能把钢铁侠单独约出来,以她的行动力,也不太可能在他外出时截住他。

所以只能靠弥斯特了。拉妮娅想。

所幸黑雾现在和宿主之间的距离限制已经近乎消失,拉妮娅完全可以让黑雾来拿糖果,然后前往纽约,把糖果交到钢铁侠手上。至于那些不认识的收信人,拉妮娅估计应该要向布鲁斯或者红头罩求助,当然,从方便的角度来说,她比较倾向后者。

这项工程浩大而繁琐,注定会耗时颇久,但拉妮娅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她认真查看每个名字,把它们一一记下,放在相应的一堆里。很快床上的糖果分拣完毕,她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下手指,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尾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戒指是最普通的素面银戒,没有任何花纹,戒面却镶嵌着一枚光彩夺目的白珍珠,拉妮娅转动戒指,发现珍珠的尺寸比戒指大上一些,中间打穿了一枚小孔,比起戒指,更像是从项链上取下来的。

这是哪来的?拉妮娅疑惑地摩挲着珍珠。

她想了想,将目光投向床上散落的糖果,捡起写着“致我亲爱的布鲁斯”的糖果,对着夕阳看了看。

这枚糖果在她离开前并没有掉进她的口袋里,但最终它出现在了这里,和那枚戒指一样。

是玛莎吗?拉妮娅想。

就在这时,窗玻璃被轻轻敲响,拉妮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抬起头,看到一小簇黑雾正在轻轻叩着玻璃。

拉妮娅跳下床,打开窗户,和窗台上的黑雾对视。

在她的注视下,黑雾缓缓变幻形状,一根根羽毛舒展开,整齐排布在羽翼边缘,雾气从脊背上流过,延伸出修长的尾羽,亡灵信使抖了抖浑身绒毛,从拉妮娅的掌心衔起一枚糖果,“哗啦”一声拉开羽翼,在残阳的照影下,没入遥远朦胧的暮霭。

托尼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似乎是件好事,至少没有梦来压榨他短暂的睡眠时间,他可以从难得偷来的睡眠里获得片刻安宁,可以把那些他自己给自己加上的枷锁暂时解开,等到天亮之后再把自己装进那个傲慢不羁的壳子里,在人们需要他的那一面里展示给他们一个闪闪发光的钢铁侠他无所不能,他还能做到更多,他好得超乎他们最好的期望,他可以也必须扛起一切,为了谁?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他身后的人?这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然而今天他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不是那种徘徊不散的梦魇,也不是让门捷列夫排出元素周期表的古怪梦境,更像是迪士尼风格的梦狮子王?他不记得他看过这个,可奇怪的是他现在想了起来,甚至还记得荒原上的漫天星光。

“你知道这有点像是一个陷阱,”托尼说,“你其实是一只生化机械仿生乌鸦,而只要我接下这颗糖果,我就需要提前试验纳米装甲的效果了。”

“这不是乌鸦。”栏杆上的黑色小鸟发出女孩的声音,考虑到她衔着一枚糖果,她应该不是用鸟喙发声的,“但是您还是选择停下来和我说话。”

托尼双手插在裤袋里:“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签名。慈善基金会的件上吗?还是你们的魔法小把戏抱歉,或许我用词不当。”

伯劳鸟歪了歪头:“所以您可以穿上装甲再来接糖果,斯塔克先生。”

托尼:“这也是我想说的。”

他抬起手,金红色铁流缠绕而上,接住了从鸟喙里落下的糖果。

糖果在他掌心滚了两圈,没有任何变化。

伯劳鸟看着这一幕,迟疑地“呃”了一声,建议道:“或许您要把糖果吃下去。不过我已经把糖果送到了,接下来您可以自己决定要怎么对待它当然您最好还是对它好一点。”

“我为了清除创伤记忆的治疗实验投入了6.11亿美元,”托尼说,“而你说这枚糖果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并且希望我现在把它吃下去想想看吧,小姐,我以为编造我是瘾君子的小报没有那么多读者呢。”

“这不是编造的场景,”伯劳鸟犹豫了下,叹了口气,“不管您看到什么都会以为是幻觉,是吗?”

“我想我赞助的项目里就有好几个在尝试精密地操纵人的记忆。”

“而我是您的粉丝,我也知道。”伯劳鸟拍拍翅膀,飞了起来,“既然这样,那祝您好运,再见。”

她很快消散在夜幕里,而托尼审视着掌心的糖果,过了会,拧开海蓝色的糖纸包装,从褶皱的锡纸里翻出一枚巧克力。

锡纸上写着一行小字,依旧是熟悉的笔迹,“吃掉我。”

爱丽丝漫游仙境吗?托尼想。

他咬开巧克力,混着花果香气的甜蜜酒液从巧克力里流出,点亮了沉寂的味蕾,蜂蜜花朵和杏脯的香气的凉风从他的嘴里流泻出来,他看到了树荫葱郁的夏天。

托尼咽下嘴里贵腐酒心巧克力,目光缓慢地从四周扫过,过了会他垂下眼睛,没有动作,保持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的姿势,看着一双皮鞋从视野的边缘接近。

“就算是在录像上我也没有看过这么真实的你呢,或许我该调整我对魔法的看法了。”托尼喃喃着抬起头,看向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或者你该说我已经在考虑怎么用技术再现这个了。”霍华德说。

托尼定定地注视着他。

“我有点开始喜欢魔法了。”他说。

“因为他和你好好说话了吗?”玛丽亚问。

穿着套装的美丽女士走到他身边,微微仰头,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这是什么?”托尼目不转睛地看着玛丽亚的眼睛,喃喃着,“你们又是谁?”

他伸手按住玛丽亚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慢慢低下头,闭上眼睛,让那只手抚摸上他的头顶。

“只是死者的幻影,你知道的。”玛丽亚微笑着说。

糖果在口中融化的过程变得漫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谈及亡灵之地,谈及每一个万圣节,谈及花瓣路是如何将他们指引向人间,谈及在他醉酒后昏睡时,他们曾经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梦,他吃下一颗填充了致幻药水的糖果,在梦里构建出一场重逢,一场没有发生过的会面,一场他无数次希望发生过的告别。

但这是这么真实,比通过技术控制海马体重现出的场景更真实。他从来没有过相信童话的童年时期,他也不关注在他制造机器人时他的同龄人是不是在父母的怀里听着故事,他让自己活成他父亲期待的相反的样子,模糊地等待某天他们能够回过头注视彼此,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多么贴近又多么遥远。

后来那个机会没有来。那个机会永远不会来。他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那么多年一晃而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做正确的事,他好像开始去做正确的事,终于他等到了一场梦。

“喜欢酒心巧克力吗?不许再酗酒。”玛丽亚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们都很想念你,我们知道你也是。”

她温柔地搂着托尼:“我们都知道。”

“只是一点生活的调剂,”托尼争辩,“在做了那么多之后,我觉得我值得一份犒劳,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玛丽亚轻笑:“是的,你值得。”

托尼将目光投向霍华德,两双相似的眼睛隔着人间对视。

“我说过你会改变世界,托尼。”霍华德说,“你让我为你骄傲。”

“但你还是让我生气。”托尼说,“尽管这样”

他顿了顿,抿起嘴唇,快速地说:“我爱你,爸爸。”

一贯严肃的老人凝视着他,轻轻牵了牵嘴角。

“所以你来自冥界?”彼得捏着两颗糖,怀疑地问,“你是被魔法变成鸟的人类吗?还是阿尼玛格斯?”

他撑着窗台,低头看着窗台上的小鸟,试探着屈起手指,蹭蹭她的绒毛。

“一颗是给你的,一颗是给你的婶婶的。”小鸟咬字清晰地说,在他的手指滑向胸脯之前,扬起翅膀,毫不客气地拍掉彼得的手指,“别往下摸,下流!”

被拍得手指一疼的彼得连忙举起手道歉:“好的,好的,抱歉。”

他低头看看掌心里的糖果,他的那枚是金色的法式水果软糖,酸粉晶莹剔透,封在透明包装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翅膀扑扇声在耳畔响起,他抬起头,看见刚才的小鸟飞进了无边的夜色里,只剩下掌心的两颗糖果,告诉他刚才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现实。

一只鸟送来的糖果怎么听都超级可疑。

小蜘蛛微妙地想着,问他的战衣姐姐:“嘿,凯伦,你能检测一下这两颗糖有没有问题吗?”

在战衣自动检测过后,彼得放下心,但还是决定自己先试一试,再决定要不要给梅姨。

他撕开包装,舔了口软糖,却没有尝到任何甜味。

不等彼得疑惑,下一秒,他的视野里忽然涌现出大片绚烂的金色,仿佛铺天盖地的向日葵在他眼中盛放,三个人影站在向日葵花田里,向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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