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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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臂膀压过来的时候, 许如是还是懵的。但是很快忐忑、紧张、茫然的情绪都被抛诸脑后, 无暇他顾。

小厮颇有眼色, 出外传话,齐行简心腹出身的李长庚自觉担起了解释的义务。“大王吃醉了酒,在里边歇息, 仆代大王向诸公告罪。”

“怕是这酒不醉人人自醉。”

众人心照不宣, 相顾大笑起来。

李长庚但笑不语,主持起了宴饮,于是前厅觥筹交错, 射覆分曹, 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后院树上的鸟儿成双。

清风徐来, 吹皱一池碧水。荷塘月色,小莲初绽,水光潋滟, 娇艳逼人。后院偶听小狸奴浅yin低唱,又似有虎豹长啸月下, 驰cheng于山林之间。

龙凤红烛犹高。

今夜正良宵。

……

喜烛燃尽, 红泪斑斑, 日头高照, 窗牖一束阳光如玉练落入楼台。

许如是昏昏然睁开眼,便发现有人目不转睛盯着她。吓得她差点没把人踢下去。一动腿才发觉浑身酸软, 脑子清醒了些, 才明白过来。

脸腾得绯红。

齐行简嘴角微弯, 刮了刮她鼻尖:“从前那么大的胆子,如今倒知羞了,又不是没有……”

许如是想起先前,尴尬地低下头。

他想起昨夜与从前不大相似的表现,笑容蓦地一滞:“从前是……”

意识到他口气不对,许如是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今日不用上朝么?”

齐行简面色数变,最终柔声道:“无妨,这几日告了假。”

“叫人给你做了些吃食,先起来用朝食……”

许如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她知道上无翁姑侍奉,又没什么亲戚敢叫她拜见:“困。”懒得动弹。

齐行简也不多劝,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

许如是梳洗罢,见齐行简捧了卷星图在瞧,她站在他后边,天光熠熠,从窗外照进来,温柔地撒在他身上,许如是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

……

菩提心出嫁,好生热闹。

许铄在送走许如是以后,回到东宫,四顾茫然,呆坐了良久。

其实从辛氏指证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一切终究不同了。

但是菩提心送来的信,他亲手送嫁以后,才有勇气打开。

兄亲启。

许铄拿刀拆开火漆,取出一份折了两折的信件,隐约可以窥见,笔画肥厚,遒劲有力,转折之间,却几度停顿,以至于留下了墨痕。

他展信阅读,触目所及,字句惊心。过程平铺直叙,并无隐晦,却足以叫他动容。

菩提心并未夭折在乱军之中,却在平叛后,陨落在小小流寇手中。

陈妈妈献钗得应,护的娘子却已然身故。从此扯下弥天大谎,蒙蔽了所有人。

区区流寇。

一介傅姆。

命如草芥的人,

将却众人耍弄得团团转?!

可悲,可笑!

是菩、她在说谎么?

真如辛氏所言,她就是齐行简布下的一枚棋子?

许铄红着眼睛,目光蓦然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附——

谢兄数载爱护。

罪妾如是再拜敬上。

通篇敬曰太子,唯此一句,用了句“兄”。

许铄忽然想起初初回府那个粉雕雪砌的小娘子,想起她劝解他隐忍,设法化解阿耶的心结,一起设法营救母亲,想起读书时的趣事,想起当年被贵妃陷害时,她挺身而出……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雪泥鸿爪,宛然犹在。人事多变,各赴东西耳。

一张张信纸翩然落入火中,映进许铄通红的眼,化为一抔余烬。

……

“我给……大兄去了封信,或许要劳你担待,也或许……不会。”许如是顺手掩了掩窗户,遮挡酷夏毒辣的阳光。

齐行简也不惊讶,反倒有些高兴。许如是一向不喜欢求人欠下情分,但她如此理所当然地伸手来求,必然是把他划入了自己人的行列。

“你向他坦诚了?”

“嗯。”许如是点头,“那日我被辛氏诳住,露了怯,他已然知悉详情,当日或许还不肯信,回过头来,必然心有芥蒂,倒不如索性讲个清楚。大兄……”

她顿了顿,改了个词:“他很敏感,又重情谊,近来稳重了许多,我以为,他多半不会把此事公之于众。”

毕竟此事许宸是知道的,她也能肯定许铄决不会将她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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